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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时往日

来源: 南方文学城 时间:2021-07-08

今时往日

前不久,一个漂亮的小姐姐问我今年的中秋打算怎么过?

对哦,今年的中秋要怎么过呢?似乎从外婆离开后,我们便一年一年的精简着她留下来的仪式。时至今日,我们已经精简得连自己都感受不到有任何节日的气息。

可能是大家的生活质量太好,不缺吃喝,所以对那种非要等个什么节日才能打牙祭的岁月逐渐不以为然;也可能是世界深陷浮躁,再没有人能像外婆那样用心的装点节日,所以节日的气息渐行渐远……

我外婆因为命中克父,在她6岁的时候便被抱给当时孤寡的曾外婆养,与其说是抱养,不如说是给曾外婆当免费长工。她一生有六个女儿一个儿子,对儿子偏爱自是不用说的,但她对女儿的爱却从未少半分,她说,她吃过的苦不忍再让儿女尝一次。

我家离外婆家只有300米,记得小时候家里穷,时时馋肉吃。我那几个小姨日子都比较好,她们三不五时地就会提肉买虾来给外婆,外婆总是煮得香香的再端一半来给我们吃。一有个什么节日,她总是把我们一家的饭菜都安排到她家的餐桌上。

要说给我印象很深的,当然还是中秋节。

厦门的中秋节有一个特别的习俗叫“博饼”,每年五姨或小姨总会早早的买好中秋饼送到外婆家,等到中秋那天,外婆就会安排上我们全家的晚饭,饭后大家就开始“博中秋”。

每年的中秋,外婆总会炒上一大锅加了肉罐头的米粉,再炖上一锅猪蹄。把猪蹄连同汤汁淋到米粉上,那便是我儿时对美味佳肴的全部定义。

晚饭后,外婆便会在院子里铺上两张草席,席中间放上中秋饼和骰子碗。然后吩咐外公搬出小茶桌和茶盘,并要他看好我们两个小孩,同时不忘催着妈妈和舅妈收拾碗筷利索些,她自己则返回厨房烧起泡茶的水。记得她每次进厨房前总会转头交代爸爸和老舅说:“你俩再把博饼的规则确定一下。”

当月亮挂上天空时,我们便都沐浴在月光之中围着碗席地而坐。外婆总要先双手合十对着月亮拜一拜,先感恩月神让她的一家老小内外子孙都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。我们若愿意跟着祷拜很好,不愿意的话只要安安静静地等她把心里的祷告默完也行,她从来不操控我们的信仰。

她祷告完放下手,*一时间就会抓起碗里的骰子递给弟弟说:“你很小,就从你开始。”随后,院子里就开始热闹沸腾起来。

舅妈刚过门的那年中秋,外婆希望舅妈能博中“状元”;弟弟刚会抓骰子的那年,外婆又希望是弟弟博中“状元”;等我开始上小学起之后好几年,她都希望我能博中“状元”。好像碗里博中的“状元”真的可以拿到人生里来用似的。

每次博完饼,不管谁博中的“状元”,外婆总要从她的神案里拿出一串鞭炮来放,以示对“状元”的庆贺。

“状元饼”不仅个头很大,它还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,吃了能沾上一整年的喜气。博中“状元”的人吃大块一点的,剩下的外婆就平均分到每个人手上,这也是她定下来的“规矩”。

外公泡着茶,我们吃着“状元饼”,外婆就讲起她人生中的那些故事。她的故事一惯都是苦涩,可故事里的她一惯都很坚强!

多年前外婆走了,走的时候还有一整冰柜我那几个姨给她买的高档食材没煮,还挂着我给她买的半衣柜新外套没穿。她走时嘴角带笑,所以我们也都坦然无憾地接受她的离开。

而后的每一年,我们的博饼就只剩下是博饼……

中秋节又要到了,看着眼前茫茫一片黄土红尘,淹没了我记忆里那条连接我家和外婆家的路,我终是再无处寻其影踪,就像外婆涂在我人生中那些温暖的色彩,也正被这铜气熏人的岁月渐渐风化一般。

不知是现在的人太浮躁、太自我,不再留时间让别人装点自己;还是现在的人修为不够,终是无法再为他人涂彩人生……

但愿今年的中秋外婆能住到月宫里,揉着皎洁的月光再一次为我涂彩岁月……

(编者注: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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