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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一声谢谢

来源: 南方文学城 时间:2021-07-13

为了一声谢谢

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——

阿珍婆已经年届八旬了,一直以来,她与抖音、视频这些新潮玩意是隔着世纪般距离的。曾经的她含饴弄孙,曾经的她与电视、家事为伍,曾经的她连手机的功能都只局限于接打电话这两个范围。可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,慢慢的,她好像换了个人,她不再蜗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尽管她的腿还是有点趔瘸,尽管她走路蹒跚。她整日整日地会去那个固定的地铁站,在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天,漫长的大半年里,她成了地铁站一道独特的风景。除了去地铁站,她还把原先的老字号手机换成了智能手机,再后来干脆在老朋友的帮助下学会了上网、抖音、视频。

阿珍婆上直播了!消息像风一样传进了左邻右舍的耳朵,为此大家都在窃窃哝哝地猜测,说阿珍婆变了,新潮了,赶时髦了。对此,她笑笑。为了她上直播和视频的事情,远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女儿也是欢喜的,他们认为,自己的老妈真牛,紧跟时代了。

对孩子们的打趣,她也总是笑答,你们不懂,我是为了一个心愿。

什么样的心愿?我们能不能代劳?不可否定,儿女们虽然山高水远,那一份孝心是有的。

算了,你们那么远,帮不上忙。这事呀,还得我自个儿做。儿女们似乎恍然大悟了,他们不再问,暗地里兄妹俩嘀咕着,我们这个老妈呀,搞不好是为了圆旧梦。

其实,对阿珍婆来说,这无关旧梦,却比圆梦更迫切。事情还得从一年前初冬的那一天讲起,那一天,风里翻滚着落叶和细碎的枯草,太阳不作为,像是别人欠着她的债一样阴翳着脸。按照计划,那一天阿珍婆准备乘坐C城火车站去老家的火车,许多年没有回去了,这次老哥哥九十大寿,那是一定要走一遭的。阿珍婆为此筹谋了很久,也准备了很久。车票是托了人提前买好的,托的是老同事的女儿,离得也不近,不到万不得已,阿珍婆也不好意思开口。火车的发车时间是当天上午九点多,买了票,大事便了,好在平日里,乘坐公交车也是常事。

墙上的时钟指着早晨六点,阿珍婆掂量着该出门了,她知道自己行动迟缓,凡事得提前。她一手拄着拐杖,一手拿了两只包包,总算顺利地坐上了公交车。按照她的打算,从家里到火车站满打满算两个小时,这样,余下的一个小时就在那里安心等着。

坐上车的阿珍婆问邻座的小年轻,现在几点了?这一问,她蓦然发觉大事不好!原来,自己早前看错了时间,整整迟了一个小时!眼看着公交车如同蜗牛般地前行着,阿珍婆的心里着了火,她焦急又慌张,只能一个劲地催司机快点,她说,拜托快点,我赶火车呢。司机答,老人家,你看看,实在是前面堵车堵得厉害。要我看,你干脆换乘地铁,那样兴许能赶得上。

无奈之下,阿珍婆采纳了司机的建议,可对于从未坐过地铁的她来说,她的心里是没着没落的。好在下了车没走几步就是地铁站,阿珍婆寻思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可巧,此时的地铁站上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。阿珍婆决定向这位中年男人求助,她三言两语说明了自己目下面临的窘境,接着问对方,能不能帮个忙,送我上地铁。阿珍婆知道,素昧平生的,这要求是唐突,可眼下别无他法,只能试试。

嗯,时间是有点赶。好么。我送。令阿珍婆没想到的是,中年男人居然答应了送她!这真是想睡觉,送来了枕头,大好事。

中年男人说完不再多言,举步向前,阿珍婆跟着进了地铁站,很快,中年男人替阿珍婆买好了票,随后一路搀扶着过了安检、检票,直至站台。

地铁鸣叫着进站了,中年男人告诉她,这就是开往火车站的地铁。说着扶了阿珍婆,把她送进了车厢。看起来,接下来的事情得自己完成了,想到此,阿珍婆对边上的同车人说,我从来没坐过地铁,到了火车站麻烦提醒我一下。阿珍婆没想到,她这一说把举步想出门的中年男人拉住了,中年男人回头对她说,阿婆,干脆,我直接送你到火车站吧。

阿珍婆记得,接着的事情因了中年男人的帮助,变得不再那么心惊胆战了,也是多亏了中年男人,一路托着她的腋下,替她拿着包包,才踩着发车时间的尾巴,险险地赶上了回老家的那趟火车。

老家终于到了,在与老哥哥说起这趟路途的尴尬时,阿珍婆总要情不自禁地说一句,这次要不是遇到好心的中年男人,可就赶不上趟了。老哥哥呵呵着,是得谢谢,要谢啊。阿珍婆双手拍打着大腿懊悔道,唉,谁说不是,可我当时只顾着着急,忘了谢啊!

一声你啊,懊恼的遗憾成了老兄妹的共识。

看起来,从老家回来后的阿珍婆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习惯,只是从那时起,她的心里揣上了沉甸甸的心思,她总觉得不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一声谢谢,良心难安。思无良策之下,阿珍婆寄希望于手机,她期望着自己的手机会在哪一天突然响起中年男人的声音。

转眼,十多天过去了,二十天过去了,电话没有响起,阿珍婆想,兴许中年男人是忘记了我的手机号码,想到这,内心的懊恼越来越深浓,怎么办呢?她问自己,人家素昧平生帮了这么大的忙,我怎可以不当面说一句谢谢?这让人家怎么看我这个老太太?想到这些,阿珍婆决定去地铁口制造邂逅的机会,她想那样的话,机会肯定大。也是从那时起,阿珍婆开始了每日去地铁站等候。

令阿珍婆没有想到的是,漫长的等待还是没有等来邂逅,为此,她把心事告诉了老友,而老友的一个主意,就这样打开了阿珍婆愁肠百结的心。她乐呵呵地对老友说,对啊,我学会了直播和视频,不就可以找到那位中年男人,并且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了吗?

(编者注: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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